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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春(第二个酒茨红脑洞合集)

又名:胸有大志什么的还不如胸有大奶吧!

之前一段段发过的酒茨红大三角。(看过的就不用再看了)

总体来说是友情向,有一点酒茨。

标题还是胡起的。反正这篇也不过是某个中长篇的一段,本来也不需要标题。

与其说是手游向,不如说是原著向的吧……采用的后者的设定更多。

剧情一句话概括就是:

茨木童子把红叶给打了。

(不过按照时间来说,这篇故事反而是在《言欢》之前发生的。所以并不是:红叶提出要看茨木童子女装结果被打了。)

或者是:

酒吞童子:我们的目标是?

茨木童子:打红叶!

红叶:搞事情!哦不,被打就被打吧!

酒吞童子:打起来!打起来!

依然不是什么有剧情的故事。

主要是红叶视角,夹杂一些酒吞童子视角。

本文引用甚多。恕不一一指出。然而没有考据!私设一堆!

本文遵循“茨木童子断臂是在大江山退治之后,想给酒吞童子报仇却翻车了”之设定。

此外有私设:红叶堕落之时对酒吞童子不止恶言相向,还动手打过他。酒吞童子并未还手。

本文可能含有令人不安之内容,如果您感到不适,敬请关闭页面。敝人恕不参与该方面之讨论。

也就是说,求评论,然而不是夸我的就不用说了。保留意见的话还请您自己保留着。

以上。面斥不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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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黑晴明不复存在,红叶终于恢复了正常。

感受到她的妖气不再混乱,晴明也在酒吞童子的见证下解除了她的封印。

在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间,酒吞童子就明白了,自己的红叶回来了。

一场大梦。

“我就不过多打扰了,在此先行告辞。”晴明虽然知道鬼女对自己的痴恋已经烟消云散,但还是不想和这两个妖鬼有过多的牵扯,施了一礼便转身登车而去。

“他不必害怕你的。”酒吞童子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说。

“我做了那样的事情,他没有厌憎于我,已经是心满意足了啊。大人您也……”

“那本非你所愿,不必多言。你对我也并无亏欠。”他温柔地看向她,道,“若是还过意不去,用美酒报答我即可。我真是怀念与你举觞共饮的日子啊!”

“那是自然!必当尽力!”

“另外,记得多备一只杯子。”

“啊!难道是……?!”

“是的。”他含笑道,“自然是给他预备的。我早就说过,你们若是能够相识,定然一见如故。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我们之间也……尘埃落定了。正应该介绍你们认识。”

“这……”红叶面露难色,忽然咬了牙道,“是了。我也应该向茨木童子大人好好道歉啊。都是我的错,给他添了那么多的麻烦……”

“他自然是怨恨你的。”

“罪有应得呀……但这样不至于妨碍了您吗?”

“所以说应该让你们当面谈谈。让我居中解释,于我才是麻烦呢。”

“这样……好的。”

“那就说定了。下个月初一,登门叨扰。”

“说定了。必当洒扫以迎。”


那日,红叶一早便施了妖法,在林间清出一块空地,铺好席子,备上温酒的小炉,还有几碟果子、几尾香鱼、几道小菜。朝日升起,远山渐渐明朗起来,云朵的颜色从紫灰色褪去,被朝阳浸染成了红色,渐渐又成为金色,最后是明朗的纯白。头上树影婆娑,身边流水潺湲。当时正值仲春之际,冰泉乍释,琤瑽作响。积雪消融,雪下去年的朽叶渐为大地吞噬,化作肥沃春泥,滋养今年的新绿。林间自然是枫树最多,然而其他的繁杂草木也不少。水芹菜、荠菜、繁缕、鼠鞠草、蒲公英、二月兰等,早已发出了嫩芽,如今已经长得颇健硕了。生机勃勃又纤柔可爱。柳枝上的鹅黄色已经变成了柔嫩的青色。

而枫树的枝头也萌出了嫩蕊一般的幼芽。无比小巧精致,仿佛吹弹可破。

一时之间,红叶竟有了一种仿如隔世的感觉。

上次看到这般清明景色,又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

自己脑海中全是那赤红朱丹的枫叶,沉沉郁郁的暮霭,昏昏茫茫的头痛,氤氤氲氲的血腥,还有那企图与腥气相抗的酒香……

那时由于自己的妖法,这林中的景色也一成不变了,永远维持在了与晴明大人初见时的层林尽染。

是在自己被封印的时候,季节又一次更迭的吧?

世人喜爱春秋的佳日,奈何无计留住,只能叹惋伤怀;作为妖鬼,创造出花常开不败、红叶永不飘零殆尽的幻境,倒是易如反掌的。

可是那样真的好吗?

自己错过了多少个优美凄清的雪夜呢?

性急而有趣,香气清远的梅花,也没有来得及赏玩吧?

如果能在那样的日子,备上炉子,温好酒,与友人谈笑风生,该是多么有趣味的事……

不过好在还有春色。

那两位大人,也快来了吧……

想到这里,她又生出一阵忐忑。

自己全无面目见他们啊!

酒吞童子大人一片真诚,对待那样不堪的自己,也没有割席绝义。反倒是自己对他,竟然弃若敝屣一般……

简直像是溺水的疯狗,对着想搭救自己的手狠狠咬了下去一样。

而茨木童子大人,只会把自己当做引诱酒吞童子大人堕落的罪魁祸首吧?是害他痛苦的根源。

而且还真的无法辩解。

只要稍微有点情义,懂得心念旧恩,就不至于……

实际上,她也不明白,酒吞童子大人,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才会去想要挽救一个像自己一样,全然不值得被拯救的人的?

红叶不由得攥紧了衣角,虽然这春服是她为了今天特地准备,颇费了一番功夫。

直到结界边缘感到陌生的妖力时,她才从沉思中自拔。

到来的两股妖力,其一是她所熟悉的,强大而淳厚;另一股则凛冽逼人,带着隐隐的锐气和敌意。


“酒吞童子大人!茨木童子大人!真是有失远迎……”

“这些客套话,最是俗不可耐!”茨木童子立刻道。

酒吞童子一眼瞥了过去,他不服气地望了回去。

“挚友,为何再来理会这女人的纠缠?”

“就为了我想见她。茨木童子,我对你说的,你都忘了吗?”

“自然是不敢忘的。只是一见这女人的脸,着实难消心头之恨……”他越说到后边声音就越小,然而眼神依然不善地盯着红叶。

红叶虽说对他抱了十分的愧疚和畏惧,然而也为他这等反应消下去了三分。

酒吞童子顶着美少年的面孔,心性却老成持重,嘴角总是似笑非笑。然而茨木童子,明显是喜怒哀乐直出胸臆的。

爱慕就是爱慕,憎恨就是憎恨,全然不加一点掩饰。

好像赤子一般冒失。

这样按捺不住地找茬,倒显得他是个可亲可爱的人呐!

罢了!要杀要剐就在今日了!这样也好,若是长年累月哀怨纠缠,自己怕是要不堪重负……不过,自己做了那般事,还想逃避责任吗?

“那么,酒已经温好了,只等二位大人入座。”

“可别是寻常货色,浪费吾友的时间。”

红叶发现自己怎么回答都是错,只是请二人坐下,然后兀自斟酒。

茨木童子立刻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继续盯着红叶,仿佛怕她搞出什么小动作。

“哼……也不过差强人意,比不得吾友的神酒滋味醇厚。”

“是吗?”酒吞童子道,“我倒是觉得这酒味道甘洌,十分清爽呢。”然后看向茨木童子,“我是带你来品酒的,不要一点趣味也不知。你那样大口喝,当然尝不出好坏,如同唐突佳人。失礼没有关系,但不可无趣。”

茨木童子不再言语,只是愤愤然。

酒吞童子也不再理他,只是对红叶道:“泉水不错。”

“是啊,米也好。这地方究竟是太偏远了,没有可以赏玩的东西。能稍微缓解我对京城的思念的,也就是这些了。”红叶叹道。她想起京城的繁华雅趣时黯然神伤,一时间忘了与面前二鬼的恩怨。

“京城有京城的婆娑之苦,江湖有江湖的放荡之乐,只有适意二字,最是难得。” 酒吞童子唇边浮起优雅的浅笑。他似乎在规劝面前的女子,神色却很满足,仿佛乐见她去国怀乡的忧愁似的。

“唉……多谢你宽慰我了,朱雀门之鬼。这里好歹比赞岐那种地方强多了。”

“诚然。而且若是见识更广,也就知道京城不过尔尔。”

“哎呀!又有什么奇遇啊?”

茨木童子在旁边大笑道:“你不知道吧?前一阵子,我们乘船渡海,去了唐土啊!”

“羡煞旁人!真个羡煞旁人!”红叶不禁拍着大腿道。

“光是各种关节规矩就繁琐得要命呢……不过真是特别有趣的经历!震旦真不愧震旦!”茨木童子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一想到有可炫耀的东西,就忘了之前打定主意要对红叶冷言冷语的事。

酒吞童子亦颔首道,“要用饮酒来比喻的话,此处不过是微醺而已,那边才称得上痛饮狂歌。”

“大概遍地是珍器重宝吧?对了!你们看没看到蓬莱琼枝、火鼠裘什么的?”

“哈哈哈!红叶你不过是个女人,问来问去,不过是当初辉夜姬向求婚者提的难题啊!吾友自然志不在此。”

“言过了。我只不过是去借阅抄录佛经和竹谱密曲的。不过我确实看到了火鼠裘,这才知道它也不是产自大唐,甚至不是天竺,乃在更西之处。”

“更西啊!那还真是日落处了吧!”红叶的眼睛里是近乎梦幻一样的神色。

“听说火浣布产于大秦国,近年传来得很少了,而且也不是鼠毛,不是绀青色、毛尖闪着金光,倒是看上去与常布无异,只是鲜洁耀目罢了。”

“不是火光兽的皮毛啊……”

“并不是!”茨木童子看着她有点失落的样子,笑了起来。然后又道,“其他的珍宝也是能搜罗到的,有辟尘针、烽火树枝之类,种类实在不少。对了!你可不许给那位安倍晴明大人透露消息!哼,他那个人最是狡猾,谁知道他要盘算什么!”

红叶看他眼神一瞬间有些凶狠,连忙解释说自己决不至于再去犯傻。

“我买到手的辟尘针终究已是末流,虽说也不是人间所有之物,然而对我用处不大。后一样我更是不需要,谁想要的话可以出手。”他忽然抬起手,一边意有所指地摩挲着茨木童子额前的鬼角。“真正万金不易的宝物我已经得到了,求太多没意思。”

“不然!吾友这般超群卓越之姿,岂能委屈于俗物?自然是要得到最好的,多多益善。”茨木童子顿了一下,又道,“若是吾友不愿在这些琐事上劳心费力,就由我来……”

“茨木童子,我自有计较,不要替我做决定。”酒吞童子的声音与其说是不悦,不如说是有点无奈,“你勉力提升自己,对我而言也就是最好了。”

“鬼王大人真是超拔……”红叶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突然叹道,“比我高到不知哪里去了。人生于世,若是寂寂无闻,不能一展怀抱,总是心有不甘啊!粉身碎骨,并不足惧,只怕身死名灭,连被天下人耻笑的资格也没有了。可这又难免陷入执迷不悟了,为之奈何!”

“超拔……我算是渡尽劫波了嘛。”酒吞童子哂笑道。

“红叶,你可是说吾友胸无大志?”茨木童子正色道,他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鬼手按在膝盖上蓄势待发,仿佛只等红叶一言不合,就要伸手捏她的脖子。

“我自然毫无此意!”红叶闻言也急了,她直接看向茨木童子的眼睛,道,“我本来也是个粗人,不是很懂得人情世故,当初险些酿成大错,添了那般的麻烦,得罪于二位大人,也不知怎样赔罪才好。要打要骂,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绝不说半个不字!然而,若是说现在的我对酒吞童子大人有半点轻侮之意,我却是不能够认的。”

而处于漩涡中心的酒吞童子只是端起了酒盏凑近唇边,轻轻地抿着,用一双明如止水的眼睛望着他们。

红叶继续道:“酒吞童子大人的名号,世间何人不晓!然而像我这样的人……”她忽然神色哀戚地垂下眼睑,“我拥有的东西太少了。就像你们在唐土可以直接购得珍宝,我这里却是连舶来品都没怎么见过。也许你们能把功名利禄看成云烟一样,我却要努力经营,才换来一些浮名。另外我被流放在这样的偏远之所,除非是遇到百鬼夜行一样的盛事,不然出去都不太容易。我也想求得适意的境界啊,可是、可是……当年壮志难酬,心有不甘呀!啊,什么东西我要是看上了,哪怕费尽心力,也必须拿到手。我真恨自己的渺小与软弱,一时间觉得,既然登顶无望,那么压抑野心,安于卑弱,做个恋慕心上人的寻常小女子也不是不行。然而正是这样,才给了黑晴明可乘之机……”她苦笑道,“所以要说侮慢,自然是不会有。但要说妒羡,那还真是不敢否认。”

她想起了自己当初的一切,那时她还叫做“吴叶”,寒微的出身埋没不了天生的丽质,拥有绝美容颜和聪慧天资的她来到京城后,很快就成了和汉文化的通才,琴艺更是高超绝伦,于是她成为了源经基的侧室。也许对于常人来说,一个小家碧玉,能够成为贵族的妾室,一生衣食无忧,受人宠爱,就已经是幸运之至了。身为一个女人又能怎样呢?可是她想要更多。这个时候的她开始感受到了权力的甘美,若是有朝一日,成为镇守府将军,手握重兵的人是自己……然而这时,将军正妻却莫名其妙地患了病,她被指为咒术害人的罪魁,被流放到了户隐。不甘心离开京城的她在这里团结父老,修守战之具,打算另起炉灶。然而,朝廷派来了讨伐之人,她虽然打了几场非常漂亮的仗,最终还是被诛杀于此地。

从此,她就化为鬼,徘徊于枫叶林中,悲叹泣血。

这样的她,与同样曾经心怀反叛之志的大江山鬼王,自然有心意相通之处。只是后者乃是三大妖怪之一,后来又决定释怀恩怨,放荡于美酒山水之间,境界与她相较,自是高不可攀。而她在内心脆弱之时,又被居心叵测的黑阴阳师蛊惑。

世人说红颜薄命,总说身世漂泊、无所寄托。

然而此间独有一种坐困愁城、心意郁结之痛。

三个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茨木童子闻言,敛容而坐,那种敌意似乎变成了沉思。而红叶说到动情处,华服下略显单薄的身体微微颤动,几乎落下眼泪。酒吞童子靠近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良久开口道:

“有什么错呢?”

她转过脸去,疑惑地看着他。

“我是说,人生所值得追求的,无非逍遥适意。然而,如果强迫自己忘却想要追求的东西,装出淡泊的样子,那并不是真正的适意。只是削足适履、诓骗内心罢了。纵浪大化间,反为化所缠。怎么能算是无忧无惧呢?情之所钟,正在我辈。人若是真能做到槁木死灰一般,这世上就没有了鬼,反而个个成佛了。然而你看,前佛已逝,后佛未至,遍地却都是幢幢鬼影。”

他先是饮下一口酒,然后伸出细长的手指挨个指了三人道,“我,你,还有他,都置身于这样的世界中,而且还是鬼族中的佼佼者,这就是我们的身份。要说想要纵横天下,这就是你的本心,怎么能泯灭呢?求之不得,固然是苦;但是压抑着自己想要追求的欲望,是更可怕的羁绊纠缠,苦上加苦,不是离苦得乐。”

他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又叹道,“你就当是我今天喝太多了,才变得絮絮叨叨的吧。总而言之,那个充满豪情的你,不论是高歌欢笑之时还是为此而怅恨痛苦之时,都能让我认同和欣赏。以后你若是感到脆弱,直接告诉我,我拉你一把就是了。”

红叶看向他,不知说什么好。

大恩不言谢。

半晌不言不语的茨木童子突然开口道:“吾友,你可是说,有些事情,即便知道不对,到底心意难平。这种时候,宁愿‘知其不可而为之’,也不要勉力控制?”

“嗯。因为这未必是你控制得住的。”

“可我也心中垒块,即便浇上你的美酒也不能消散……”他边说边望着红叶。

“我明白。”酒吞童子说。

“我总觉得,自己的身躯并不足惜,只愿它为你所用、痛你所痛,所以当初……我实在是希望以身代之。被人类斩下一臂,固然是奇耻大辱,但我后来寻思,这断臂之痛更多在于,自己不能为你做到更多了。单是折损一臂,只要是为了你,我却是不恨。要说我情之所钟、心之所向,都只在你一人而已!所以,若是有人冲撞于我,我尚且不计较,然而若是有人伤害于你,不管他有心还是无意,只要能够做到,我定然十倍以偿!”

红叶心下一凛。

但又觉得畅快无比。

太好了,她想,终于来了。

酒吞童子却道:“我并不希望你这样,倒是觉得你应该更看重自身一些,这样我才能放心地把事情交托给你。当时我让你一个人走,就是因为这个……不过,现在你也不是我能劝动的了。”

说罢,他以一副“我也拿他没办法”的表情望着红叶。

红叶颔首道:“还请茨木童子大人明示。”

“刚才听你那一番剖白,才晓得你也有如此鸿鹄之志,能得吾友青睐,也是当得。之前以为你不过是个以色媚人、器量浅薄的腌臜妇人,只懂得闺房里儿女情长之事,是我误会了。”他道,“然而,当时吾友为了解开黑晴明在你身上下的咒术,不让你继续犯下大错,整日用妖力撑着结界,这也是真的。是也不是?”

“是的。”

“他的力量需要酒来维持,所以为了你,他终日酩酊,不惜伤身。是也不是?”

“是的。”

“而且不止于此……”

“是的。我还对他恶语相向,日复一日地用枫叶割伤他的身体。都不是假的。即便他宽宏,没对你说,今天我也是要认的。”

“那么,即便一切并非因你而起,我依然因为他受的伤害而心意难平,怨恨于你,你可明白?”

红叶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您若是报复的话……我求之不得啊!”

自从她恢复理智之后,那段日子就成了她的心结。不堪回首、无法面对,当时,纷飞的枫叶片片锋利,随着她的舞蹈,在不肯离去的旧友身上划出血痕。“死吧!侮辱晴明大人、质疑我满腔爱意的人,给我去死吧!哈哈哈哈!”虽说对方浑厚的妖力能让伤口迅速愈合,但那还是凌迟一样的疼痛吧?还有那双始终带着悲哀与温柔的,颜色如藤花的阴翳的眼睛,当时她越看就越心生憎恨。“你那副嘴脸真让我恶心!我不想看到你!快给我消失啊!”

而茨木童子大人,又是带着怎样的悲愤,目睹自己的挚友受折磨的呢?

她与他虽未谋面,但是常听酒吞童子提起这个思虑忠纯的“那孩子”。这个少年就没有别的想法,只有一门心思地爱慕着他那挚友。酒吞童子经常来找她,也有不堪其烦的因素——他太爱自说自话,把酒吞童子看得彷如偶像神祇一般,而酒吞童子真的想与他说什么时,他却未必听得进。他对酒吞童子的维护,已到了近乎偏执的地步。对他而言,那仿佛皎皎明月一样的孤高身影,竟然被凡尘所玷污;那生来就该引领百鬼的卓越力量,居然为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而徒然消耗……

这是何等痛彻心扉之事。

不过,当时残忍的所作所为,如今也全都反噬到了她自己身上。现在是她自己陷在自责愧悔之中,无法解脱了。

酒吞童子道:“红叶,我固然知道这一切绝非你的过错,而且我从未恨你。你们都觉得当时我一定很痛苦,其实也是大惊小怪。我心下自有打算,并非昏聩。然而,我也不想看到他内心有什么阴霾。所谓和大怨,必有余怨,我没有办法开导,只希望你们能亲自见面解决。”

红叶仰头答道:“我应该谢谢酒吞童子大人成全。”然后又对茨木童子道,“大人,敢问红叶可否有机会补偿与您?”

茨木童子道:“你受我一击,从此前尘夙怨,一笔勾销,我便遂了心意,从此绝不计较,亦不会再介怀。你意下如何?”

红叶道:“如此最好!”

酒吞童子望着二人,正色道:“我虽与茨木童子同起同卧,他这番话,却不是与我一起谋划,故只在你二人之间。你们可是当真?鬼族言出必行,不可有虚情假意的。”

“自然当真!”两人竟是同时答道。

于是那赤发美少年抚掌笑道:“好!尔等都说我乃百鬼之首,那我便以鬼王之身做个见证。顺便,茨木童子,等下连我的份一起打了罢!免得她以为对我还有所亏欠。”

既然他们都这么认可了,又有了见证,一个“咒”也在此形成。如此一来,因为当事者对此确信不疑,这一击也就成了仪式,能把这纠缠不清的恩怨打到散灭。

恩怨说到底也是从心而生,而发自内心认同的方法,也自然是治疗它的良药了。

安倍晴明大人每次都用这个话题把源博雅大人绕得云里雾里,让后者感叹阴阳师简直伟大得不可直视。但“咒”其实并不太复杂,也不是阴阳师专属的。

虽说“咒”的容器是语言,但是,不要用语言做过多解释,反而直爽得多。

鬼其实更擅长这些。

酒吞童子垂下精致的眼睑,又啜饮了一口杯中之物。

噫……红叶要是就这么给打死了,以后大概就尝不到这样清甜的酒了吧……

哎……这种想法有点漫无边际了……

他又自嘲般地想着。

红叶端起眼前的酒盏一饮而尽,然后慨然站起,抬手整理了下衣服,笑道:

“茨木童子大人,请吧!”

“好!红叶小姐,你是个好样的!”茨木童子的声音中透着赞许,同时,一个紫黑色的球在他左手上迅速凝出。

酒吞童子在一旁睁大了眼睛。

那黑焰呼啸而至,虽是电光火石之间,红叶却看得真切。

她本能地想要向后退。

然而她强迫自己的双脚站定了原地。

她本能地想要闭上双眼,或是蜷缩起来、举起双臂。

然而她强迫自己张开双臂、露出笑容、迎接面前的这一击。

这时她仿佛看到了对面两位鬼大人的眼神。

啊啊……我说打我也没关系,那就是没关系呀……不用担心的……

黑焰正打在她胸腹之间的位置。

先是震颤的感觉袭来,天风海雾一般。

片刻后是焚烧的疼痛,从被击中的地方扩散开来,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感到喉头腥甜,眼前泛黑,头脑中嗡鸣一声,仿佛身体迸散了。

“真好!得救了!”

这是她的最后一个念头。


过了一会,红叶才回过神来。

当她发觉自己还站着的时候,着实欣喜了一下。

然后悄悄咽了口带血的唾沫,用舌头在齿列扫了一圈。

心下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痛快啊!”她朗声道。

茨木童子见她这般模样,也心下欢喜,大笑道:“红叶!你真是条好汉子!不……我是说,你是个有担待的裙钗豪杰!好!我今日也认下你这个酒友!随即身形一闪,就想来拍红叶的肩膀。

然而,他的手刚抬在半空,就听得一声大喝:

“住手!不要碰她!”

是酒吞童子。

原来茨木童子战斗时看似豪迈,实则力道控制极准。刚才打的一下,虽然凶狠,可因为未动杀心,也并不致命。但是他平时嬉笑打闹,却是完全没轻没重。酒吞童子亲身体验,自是清楚不过。而红叶长于攻击,不太经打,生生挨这一击,虽然装作无事,实已是强弩之末。若是茨木童子真的一巴掌拍下去,后果莫测。

茨木童子听得,竟是生生收住了手。

酒吞童子道:“红叶,你还站得稳么?”

“自然站得稳,何劳大人相问?”

“哦。那你还能走么?”

“自是能走的。”

“是吗?那你回来坐下。”

红叶只觉双腿沉重,走完这几步路她跪坐下来,结果身子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幸而酒吞童子在旁边扶了一把。

他便向旁边兀自不解的茨木童子道:“明白了吧?你再碰她一下,她可就枉自交代了!快回来坐下吧。”他随即把红叶交给了对方,自己拿起葫芦,把她面前的酒盏斟满了。

“哎呀!这可是大人自制的神酒?”

“混有我的妖力,可以疗伤的,也能增进修为。你还是快喝了吧!”说罢他看了她一眼,的确是爽朗女子,这个时候应该在意的明明是自己受到的重伤吧?

“好久都没能喝到了啊!”红叶靠着茨木童子休息了一下,看到酒立刻坐直了。

“是你好久都不再接纳我来你找你共饮了才对吧。”

“哼,有幸尝到吾友亲手酿造的神酒的,除了他在大江山的诸位下属以外,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位故交,其中一个就是你。这酒别说是治疗伤病,只要还有一丝精魄,起死回生都是做得到的!当初大江山经历退治,他旧的身体已经遭人毁去,大家也都身受重创。幸而他告诉我如何用神酒救得大家性命。所以我说,你要是拒绝他,实在是不知好歹。岂不活该!”

“哎!没到那个程度,而且别提那件事啦!”

“不敢了!再不敢了!喝不着神酒,损失惨重呀!”

酒吞童子望着她,心下欣慰不已,一个人能够谈笑自如,大概是真的可以与过去的痛苦决绝了。

她毕竟本来就性格豪爽啊。

不……其实应该归功于茨木童子吧……不管是怎样死气沉沉的人,这孩子总能让对方活起来。

追求力量的鬼,其实自己也能给别人带来力量。

真是难得。

拥有这样的伴侣,纵有什么不如意,自己其实也算是幸甚至哉了。

“不要说笑,快喝吧!岂不知酒治百病?”

红叶喝了一口,只觉味道淳厚炽烈,齿颊留香。酒液顺着喉咙流下,胸腹被打伤的血肉先是灼烧成一团,然后开始生长修复,痒酥酥的。

她静静地体会着这一切。

然后她轻叹一声,“好酒啊……”

曾经,酒吞童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找她喝酒聊天,少则几月,多则数年。

双方全凭兴之所至,并不通报。有时她正好懒得梳妆洒扫,彼此也不尴尬。

态度风流潇洒才是第一位的。

鬓云欲度,或是裙翻酒污,反而是令人欣赏的狂态。

甚至很多时候他并不见她,只是找个地方自斟自饮。她要是看见了,又正好馋虫泛起,就自己找个杯子,往旁边径自一坐,蹭些酒喝。

这些都恍如隔世了。

当时酒吞童子所一直提到的,却没来得及向她介绍的人,如今已经坐在他身边,也不用引荐了。

而后来她经常提起,一度魂牵梦萦的人,也显出这不过是陌路擦肩,竟成孽缘。幸而梦幻泡影,终有消散之时。

且尽杯中物。

且尽杯中物。

“诶?”她突然察觉出来,“今日之酒,滋味馥郁,胜过以往。敢问是……?”

对面二人相视一笑,酒吞童子道:“不愧是你!果然尝出来了。今日的酒曲是我之前在唐土购得的。”

“厉害了!果然绝非凡品!”红叶惊赞道。

 “今天你所用的酒盏是黑陶的,确实与早春的节令相称……”

这厚重的黑色本身没有什么春意,但是它衬得指尖纤洁如玉,仿佛闪着微光,正如苍老暗淡的大地和枝条绽出娇嫩的新绿。

“……但是,酒的颜色就不显了,不能不说是憾事一桩。最衬它颜色的,莫过于玉碗,今天又没有预备。算了,我下次带来吧。”

“真是敬请恕罪……”

“不怨你呀!”茨木童子在一旁道,“你又不如吾友这般心思细密,安能料到今日之事?”

红叶惨笑道:“不瞒二位,我非但没有未卜先知之能,而且实在是没有上乘的玉碗。不过,饮酒如此讲究的,除了酒吞童子大人,恐怕也没有别人了。”

“这只是给自己增添些乐趣罢了。本朝终是不比大唐繁华。唐人形容上等的酒颜色美艳,有‘琥珀光’、‘珍珠红’的称谓;至于普通的绿酒,也有‘竹叶’之比。至于西域的葡萄酒,则说是‘葡萄美酒夜光杯’。美酒如美人,既有环肥燕瘦,则淡妆浓抹,也各自相宜。酒具何尝不是!然而于我看来,近世所传的夜光杯其实并不特别衬葡萄酒,只是一并从西域传来,自有风情罢了。古人说的夜光杯,实际是‘夜光常满杯’,由西王母赠给周穆王。这些东西,在天子家,或是天竺唐土地位尊崇的鬼神手中。人世所见者,既然不能常满,也不特别足惜。倒是我随身带的鬼葫芦,有相似的常满之能。因此我虽说也有这么几个夜光杯,但也不会特意带来——至于上次晴明大人所用的,不过是普通的障眼法罢了。然而他倒是弄到了不错的葡萄酒,配的杯子也还可以……”

红叶听得晴明二字,咂摸一下,发觉心中只有淡淡的敬仰之情,倒生出了相忘江湖的轻松感。便好奇问道:“却是何物?”

茨木童子道:“是琉璃杯啊!也是西域传来的。葡萄酒流浆泛艳,琉璃杯晶莹剔透,盛在里边,光华流转,确实美不胜收。那家伙,还真有几分意思!”

红叶一想,晴明大人欠了二位鬼大人不知多少人情,两人若是在他饮酒时堂堂正正跑到土御门小路,入席就坐、举杯便饮,恐怕那位在世人面前一向深不可测的阴阳师也只能落个敢怒不敢言吧?

若是博雅大人也在场的话,说不定酒吞童子大人还会故意劝他也多喝几口呢!

酒吞童子似乎也想起了好玩的事情,便道:“下次也给你带点葡萄酒尝尝。”

“好久没喝过了,真劳烦大人破费啦!”

“我破什么费?都是找晴明大人要的。”

“不……二位还没把他的珍藏喝光?”

“那男人狡兔三窟,必不肯一次把所有的都拿出来,下次再去抓他个措手不及。”

“哈哈哈!吾友可要带上我同去!”

红叶听他们筹划着作弄晴明,只是掩口而笑。

“话说呀,他那个还真是西域葡萄酒,不是唐土的。”

“何以见得?”

“区别正在酒曲。胡人的葡萄酒是不用酒曲的,然而唐人却用。”

“说到这里我又想请教了,唐酒味道浓烈,原因也在酒曲吗?”

“然也。所以我说,这边顶多是微醺,那里才算是痛饮狂歌。我这次分门别类,各种酒曲都采购了一些。至于下酒菜,你当初也知道的吧?本朝笃信佛教,公卿家根本不让吃肉,鱼鸟都要啰嗦半天,何况兽类血食。不过,唐土没有这样的忌讳……”

“吃人肉,和吃畜类的肉,应该何以看待?”

红叶想起自己生吃人肉时,满嘴腥气,实在不觉得哪里香美。不过,那二位是怎么想的呢?他们大概只是因为心高气傲,而且不愿再和人世有太多纠葛,才不再吃人的吧……

“应该如你看待的方式看待。”酒吞童子完全不动声色。“实际上不论吃什么,是人肉还是人类烹制的食物,在我都不是必需,只是图个乐趣而已。此间的饮食,除了酒还有一点滋味,以及四时独有的点心还有应景雅致之处以外,其他实在乏味。然而唐土的饮食,诚然异彩纷呈。烹羊宰牛且为乐,不是假的啊!”

然后他微笑着,一边喝完了杯中残酒,一边把酒盏递给茨木童子道:“你看到了吧?红叶岂是个不知趣的人呢?”

茨木童子一边替他斟酒一边浅笑,却不答话。

真是十分不寻常。

“不必劳烦大人哪!我来替二位斟酒就好啦!”

茨木童子却立刻把酒盏往回一撤,眼含嗔怪地盯着她。

随即亲手把酒吞童子的酒盏斟满。

红叶只好耸了耸肩,回头问酒吞童子道:

“其他的呢?”

“对了,有一件事,确是有趣。此番我在唐土,看到一个上京干谒之人。”

“我还以为您看不上奔走以求富贵之徒呢?”

“逆旅行人,擦肩而过,哪来好恶之别?只不过他坐在我旁边一桌,我就随手给他倒了些酒。”

茨木童子诧异道:“我却如何不知?此人竟何得何能?”

“你当时好奇街上什物,正自己游逛呢!我坐在酒肆里。给他尝的也不过是神酒中最普通的,混了些微灵力而已,与今日能治百病的酒并非一种。对了,红叶,你认不认得葛木山真济圣人?”

“就是曾经是高僧,后来耽于女色化鬼的那位大人?一面之缘,未能深交。何有此问?”

“见过就好。我这次看到的那个人,实在是像他一样肤色呀……”

红叶一惊,想到自己曾经在百鬼夜行中见过的那个色如焦炭的厉鬼,“哎呀!黑成那个样子啦?”

“然也。我优游于世数百年,但人类能长出那副尊容,实在平生未见。”

他一脸严肃诚恳地说。

茨木童子听了,大笑道:“我想起是哪次了!不过,不愧是挚友,眼力非凡,明察秋毫!”

红叶问道:“怎么讲?”

“我记得那酒家并非窗牖通明,屋里着实昏暗;而吾友竟能看清那人面貌,你说厉害不厉害?”

酒吞童子面无表情道:“他有眼白啊,你以为都像你似的吗?”

红叶听了,也笑成了一团,袖子都来不及遮。

“这可实在不虚此行!”

“此人得非昆仑奴之后裔乎?再者,我之前说了,这次主要是抄录购买佛经和横吹密谱的。结果倒有意外之喜,买到了一些东西。有一物最是可爱——乃是个琵琶,上边饰着翡翠,所以名曰‘翠羽’,有趣的是它以暖玉为牙柱。寒冬腊月,抱着它自然温暖如春。”

“厉害啊!可惜我虽然对琴艺略知一二,琵琶却不太精。即便有缘看到,也是明珠投暗了……”

“没关系啊,我还可以找博雅三位大人和蝉丸大人切磋一下。要是玄象还在罗生门,去找汉多太大人也是方便,可惜他们已经身处大内之中了。啊……总想当面比较一下翠羽和玄象呢!”

红叶掩口而笑:“很久没看到大人兴致这么高了!”

“有趣的东西难得嘛!不过说实话,暖玉嵌在琵琶上,对音色未必有什么裨益,只怕是喧宾夺主……”

“吾友……可是想把暖玉、抠下来,做成酒杯?”

“真是的,被你看透了啊!胡思乱想而已,不可能的!”酒吞童子笑了起来,如同涣然冰释。“你这孩子,说话都不利索啦,还继续喝吗?”

红叶看了看茨木童子,他确实是快醉了。一双黑底金眸波光流转,半睁半合,努力注视着酒吞童子却又抵不过困意,格外含情脉脉。素净小巧的脸颊上带了酡红,有桃李之艳。

她突然若有所悟,抚掌道:“鬼王大人何必舍近求远!暖玉杯面前的不就是?您刚才不也说了嘛?万~金~不~易~的至宝呀!”

“哈?”茨木童子转过脸来看着她。

红叶立刻以袖掩面,低头而笑,却不肯再说了。

酒吞童子耳尖微红,道:“去!你怎么知道——”然后却突然不肯再说,他生硬地把头转向茨木童子,道:“我都告诉你了,不可喝得太急,你却不听,酒量让人失望呀!”

“嗯……”茨木童子一边点头称是,一边把身子靠在了酒吞童子身上,“挚友啊……”

他就这样倚在他肩上,几乎睡过去了。

酒吞童子只好一边叹气,一边搂着他的身体,把他的头安放在自己腿上,并小心地理了理他的头发,免得被压住。

红叶看完这一切才微笑道:“玉山倾颓哟!”

“少了一个人了,不过他也可能醒过来。你还能喝吗?”

“大概还有几杯的量……不碍的啦!这是我的地盘,哪怕是醉倒,幕天席地,也只是自家,有谁管得?再给我讲讲唐土吧!话说,所谓金樽清酒、玉盘珍羞,大概也只在贵人的豪宴之中了,二位如何进得去?”

酒吞童子也不隐瞒,他们混进去的方法实在不难——两人都化作人身。酒吞童子风姿秀美,谈吐不俗,只会被当成是某个世家子弟,没人想到盘问他的身份,即便有人攀谈,他也能支应过去;至于茨木童子——

“化作舞姬呀!到时候侑酒劝菜,也能尝到不少好东西。”

 他们只消随手打晕一个姑娘,让茨木童子变化一番顶上去,到时候再稍微改一下她同伴的记忆就行。只不过,现在唐土也开始流行一些清雅的小酌了,人们对精致有情趣的需求超过了豪奢富丽。当然,在酒吞童子看来,怎样都是好的。

“说到舞蹈,除了笛谱、经书什么的,请问大人有没有搜罗到什么舞蹈?我听说唐土有胡旋舞,只是当初那么多次遣唐使,却一直没有传到这边来,真想学学……”

茨木童子果然清醒了片刻,躺在酒吞童子的膝盖上道,“是啊,所谓人间物类无可比,奔车轮缓旋风迟……呵呵!你要是学了去,那枫叶之舞定能更上层楼。”

“是呀是呀!所以……”

“所以抱歉了啊……没有了。”茨木童子道,“唐土已经……不流行这个了。何况舞蹈比不得曲谱,更不是典籍,不是找到几本书就行的,得言传身教啊!没了。真没了。吾友……特意带我去找了勾栏瓦舍里最好的舞姬,她也不会了。她认识的最年长的师傅,也不会了……”他叹了口气,仿佛在回忆那个女孩子——她从不敢想象会有客人不止看她跳舞,竟真心关注她是如何学艺、如何举手投足,一时间竟神采飞扬起来,不似风尘中人——然后又道:“花开会零落,人世有代谢,现在的器物模样已经不是古代的了,难道歌舞会不变吗?”

说罢,他伸出手胡乱扯了扯衣领,又闭上了眼睛,在酒吞童子的大腿上蹭了蹭,沉沉地睡去了。

酒吞童子也抬手抚上了他的脖子,修长纤细得仿佛不堪一握,然后及尽温柔地摩挲着他颈部的曲线,最后帮他敞了敞衣领,露出精巧的一截锁骨。

红叶兀自沉浸在他的话中,默然不语。

酒吞童子也不抬头,依旧抚摸着他的脖子道,“所以,我们就是想在密曲、典籍没有失传之前,再去多看一眼,或多抄一份。”

“还说是痛饮狂歌……”

“就是如此,这两者岂不相辅相成么?不过那又怎样?这些事情,都是末节。不如我们品尝到的美酒佳肴重要。”

然后他轻轻地唱了起来:

“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劝君终日酩酊醉,酒不到刘伶坟上土……”

红叶听罢,也展颜一笑:“说得对!那又怎样?我虽身不能至,心向往之。下次若是新酒酿成,我们三个再来痛饮可好!”

“我还在尝试呢。有缘自是要对饮的。”

“那可说定了。不论三年五载,我只在此恭候二位大人;不过,今日我也实在醉了……”

“那我们就回去罢。你自己说的,幕天席地也没关系?”

“没……”

话音未落她就仰卧在了地上,身体横陈,压着那件精心准备的春服和那冰瀑也似的一头青丝,杯盏散落在身边。

“直接倒了吗?这家伙!”酒吞童子只好摇了摇膝盖上的人,然后抬手给红叶施了个辟尘的结界,又想了一下,把结界撤了回来,翻手摸出一根细针,簪在了她头上。

他展眼望去,日头已西。片片浮云,散而又聚,卷而复舒。一派悠闲中,明明灭灭。

“喂!茨木童子!给我醒醒,咱们回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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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被打之后

红叶:话说啊,我怎么觉得酒吞童子大人的技能……

酒吞童子:嗯,是的。我可以奶。奶自己、奶队友、群奶,都行的哦。复活的话正在研究中。

茨木童子:这当然不能出现在任何副本中了。不然玩家会被虐死的!啊,对了,那是你的副本。要是来了这么一出,你猜多少人会把你反魂?就是留衣 不留人什么的,你又不是山兔那种必不可少的角色或妖刀姬那种SSR,也就比河童高一个档次吧……

红叶:至于挡刀呢?

酒吞童子:挡个毛线。不过随便玩玩的话,那么确实做什么都有可能。

红叶:有意思的说法,不过假如对方全员集火茨木童子,您挡不挡?

酒吞童子:一般情况下——不。

茨木童子:谁的战斗谁自己应付,如果谁被全员优先集火,那是他的荣幸才对。来自敌人的憎恶和恐惧,就像来自朋友的爱和感谢,是让人沉醉的东西。

酒吞童子: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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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2(向东方致敬)

红叶:啊……感觉火鼠裘什么的像梦幻一样,好想亲眼看看啊!

茨木童子:没什么可看的。哪怕是蓬莱玉枝,我也能自己做出来。

红叶:诶?!厉害了!请让我看一看!

茨木童子:看着啊!(掰下一根普通树枝,召出鬼手捏着,左手凝出纤小的 黑炎玉,像花蕾一样黏在上边)这就是蓬莱玉枝了!拿去玩吧!

红叶:靠这什么玩意儿!我一点也不想要啊!这个感觉超级不吉利的啊!哪有黑紫色的蓬莱玉枝啊!旁边萦绕的是什么啊?!瘴气吗?!这个东西碰一下就会炸的吧!

茨木童子:颜色什么的是末节,这样就好了吧!(挥了挥手,上边的小球也变成了淡金色,带着可爱的萤火般的光晕,十分祥瑞)

红叶:知道这卖萌的东西其实是什么之后更恐怖了……

茨木童子:你破事还真多。

酒吞童子在旁边眨了眨美丽的眼睛,伸出纤白的手指戳了戳淡金色的可爱小球。

果然立刻就炸了。

“诶诶诶!?挚友啊!没伤到吧!”

茨木童子立刻抓过他的手指,看了看,又赶紧放到自己嘴里舔。

红叶:我说什么来着……我做出来的东西多半也会炸,所以我非常清楚主输出的人有多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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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本篇提到的昆侖奴,其實是作者本人的代入啦~在某個瑪麗蘇腦洞中提到過的。

至於葛木山真濟聖人,如果想看一個正常向的,請參閱《今昔物語集》中《染殿皇后被天狗騷擾的故事》;如果想看開車的話,請參閱夢枕貘先生《鬼譚草紙》中《染殿之后為鬼嬈亂事件》。大概就是公主遭到了妖狐作祟,高僧來捉狐自己卻愛上公主的美貌,最後化成鬼一親芳澤。

若酒吞童子提到琵琶者,請參閱《今昔物語集》《玄象琵琶為鬼盜取的故事》,然而本文蓋根據夢枕貘先生《陰陽師》《有鬼盜走玄象琵琶》,漢多太大人的名字是出自這一段。

胡旋舞确未传入日本。不过,日本传入了《剑气浑脱》,可能就是公孙大娘舞过的吧。还有《兰陵王入阵曲》,不过youtube上看到的后者视频,大概已经经过了日本人自己的改编和本土化,当时的可能并不是那样~

啊,实话说吧,其实这些东西我是欣赏不来……

包括但不限于:《青海波》、《长庆子》、《太常博士杨真操》

看来我是跟音乐一点缘分也没有了啊!

另外我个人是滴酒不沾的……对于我来说,啤酒太苦,白酒太辣,红酒又酸又涩。至于某种被吹得不错的“精酿啤酒”,我觉得它就是充了汽的中药。

所以关于酒和酒器、还有音乐那段,我确实是胡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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